听风吹过十字岭——踏访左权将军殉国地

新华社太原5月25日电 题：听风吹过十字岭——踏访左权将军殉国地

新华社记者丁增义、王春涛

五月太行，乍暖还凉。

驱车沿清漳河行驶于太行山腹地，公路两侧，壁立千仞，势若80多年前在这片土地上奋勇拼杀的八路军将士身影。

73岁的抗战史料研究志愿者王欣望着车窗外，山风挟着细雨吹过树梢，一如他的心绪，起伏难平——此行目的地是十字岭，左权将军殉国地。

十三年前，左权牺牲70周年之际，这个曾任上海油画雕塑院党支部副书记的转业军人，组织雕塑家在十字岭为将军立了一尊塑像。塑像基座刻有一段文字——“坚持这个山岭很重要，只有所有人员转移出去，才是完全的胜利。”这是1942年5月25日左权将军在反“扫荡”战斗中，向率部坚守在十字岭的八路军129师769团1营教导员王亚朴下达的战斗指令。

“王亚朴是我父亲，当时按照左权将军的命令，带领1营3连坚守阵地，直到总部安全转移。”王欣抚摸着左权将军塑像告诉记者，“左权将军的牺牲，成了我父亲一辈子挥之不去的痛。多年之后，父亲曾和当年并肩战斗的老战友重回十字岭，缅怀左权将军。”

站在十字岭上极目眺望，群山如海。远近山林笼罩于绵绵细雨中，一阵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似在诉说着83年前那场壮烈的十字岭突围战——1942年5月25日，日寇出动大队人马“扫荡”太行抗日根据地，八路军副参谋长左权指挥部队掩护中共中央北方局和八路军总部等机关突围转移，不幸被炮弹弹片击中头部，成为八路军在抗日战场上牺牲的最高指挥员。

这个曾经就读于黄埔军校、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的八路军高级将领，文韬武略，被毛泽东赞扬为“是个‘两杆子’都硬的将才啊”。惊悉左权牺牲，朱德含泪挥毫题诗：“名将以身殉国家，愿拼热血卫吾华。太行浩气传千古，留得清漳吐血花。”

八百里太行，素称“天下之脊”。七七事变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东渡黄河，在太行山上点燃抗日烽火，千山万壑间，回荡过多少慷慨壮歌，洒下了多少英雄热血。今天行走于巨壁崔嵬的太行山上，风雨中依然能呼吸到英雄的浓厚气息，触摸到英雄的强劲脉动。

十字岭上，左权将军殉国地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抗战纪念设施、遗址名录。2024年7月7日，十字岭突围战文化园正式开园，园中有左权将军殉难处、左权将军纪念亭、左权将军临时安葬处，以及为悼念十字岭突围战中随总部转移牺牲的新华社、前方鲁艺、冀南银行等工作人员修建的英烈碑、英烈墙……每一处纪念设施的背后，都有一段荡气回肠的抗战往事。

“1942年9月，辽县易名为左权县，以纪念在此殉国的左权将军。”县委宣传部长秦国英告诉记者，“抗战时期，中共中央北方局、八路军总部等党政军机关曾在此驻扎，这些抗战旧址，是我们进行革命传统教育和开展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基地。”

提及太行抗战，今年84岁的王艾甫研究颇深。这个土生土长的左权人，曾在部队服役20年，退休后全身心投入抗战文物收集研究工作，建起“辽县抗日战争纪念馆”。王艾甫专门制作了一幅被他命名为“一座没有围墙的抗战纪念馆”的地图，上面用箭头密密麻麻标注了左权县近百处抗战旧址。

岁月变迁，山河故人。英雄的印记如今已深深融入左权人民的生活中。从左权烈士陵园到左权中学，从将军广场到将军路……左权将军成为这方英雄土地的闪亮名片。在左权县文化历史学者张基祥看来：“左权人的身份证住址栏都镌刻着‘左权'这个光辉的名字，这是独属于左权人的骄傲！”

近些年来，左权县城乡面貌焕然一新，让往来左权县多次的左权将军外孙沙峰倍感自豪：“如果姥爷能看到今天的样子，他一定会感到欣慰。他们当年的牺牲，不正是为了让人民过上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吗？”

北华收复赖群雄，猛士如云唱大风。80多年前，太行山上雄风浩荡，八路军与太行人民团结一致，筑就一道共同抗击日寇侵略的钢铁长城。

80多年后的今天，行走于这座英雄山，听风吹过十字岭，仿佛又从历史深处传来那声一往无前的呐喊：“看吧，千山万壑，铁壁铜墙！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