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必须打开那个衣柜。这个念头,像一颗烧红的钢钉,死死地钉在我的脑子里,
灼烧着我每一根脆弱的神经。时钟的指针,正一寸寸地,爬向那个禁忌的数字——十二。
客厅里死一般寂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我坐在沙发上,
手里攥着一杯早已冰凉的白水,眼睛却死死盯着卧室那扇紧闭的门。门后,是我的女友,
林晚。以及那个吞噬了我们所有正常的衣柜。林晚什么都好。她漂亮、温柔,
会做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会在我通宵画设计图时,默默地给我披上一件外套。
她就像一道光,照进了我过去那片晦暗的人生。除了那个怪癖。我们同居三个月,
整整九十二个夜晚,无一例外。每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她都会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
准时从床上坐起。她不会睁眼,动作轻柔地走到卧室那个老旧的红木衣柜前,然后,
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又软又糯的童音,对着紧闭的柜门,
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妈妈,我好想你。”“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
”“妈妈,里面好黑,我怕……”第一次,我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她中了邪。
我冲上去抱住她,她却在我怀里剧烈地挣扎,发出小兽般的呜咽。第二天她醒来,
对此毫无记忆,只是奇怪地问我为什么手臂上有抓痕。第二次,我录了像。
她看着视频里那个陌生的自己,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最后崩溃地缩进我怀里,
哭着说她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信了。我带她去看医生,
心理医生说可能是童年创伤引起的深度梦游。我们换了床,换了窗帘,甚至请人来看了风水,
但一切都无济于事。那个仪式,雷打不动,像一个刻在她灵魂深处的诅咒。渐渐地,
我从恐惧,变成了麻木,又从麻木,
变成了此刻这种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混杂着恐惧和疯狂的好奇。那个衣柜,
是她搬进来时一起带来的。一个很老旧的款式,她说她从小就用这个,有感情了。
我曾想过把它扔掉,但她那一次的反应,是我从未见过的歇斯底里。她抱着衣柜,
哭得撕心裂肺,仿佛那不是一件家具,而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我妥协了。但今晚,
我不能再忍了。那声“妈妈”,像一把钝刀,夜夜凌迟着我的理智。我爱她,
但我更害怕这个未知的、盘踞在我们生活中的巨大黑洞。“铛——”墙上老式挂钟的报时声,
终于敲响了。第一声。我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冲到卧室门口,从门缝里向内窥探。
卧室里,那个我深爱的、熟悉的身影,果然准时地坐了起来。月光透过窗纱,
给她镀上了一层鬼魅般的银边。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衣柜。
一切都和过去的九十一个夜晚一模一样。她站定了,微微歪着头,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然后,那该死的、甜腻的童音,再次响起。“妈妈……我好想你……”我的血液,
瞬间冲上了头顶。理智的弦,彻底崩断。够了。真的够了。我猛地推开门,在她被惊动之前,
抢先一步冲到了衣柜前。林晚的身体僵住了,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梦游时的茫然表情。
我没有看她,我的眼里,只有那扇雕花的、紧闭的柜门。它仿佛是一张沉默的巨口,
背后隐藏着一个能将我彻底吞噬的秘密。深呼吸。我的手,颤抖着,握住了冰冷的黄铜把手。
然后,在林晚喉咙里发出第一声惊恐的呜咽时,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将它——拉开。
2没有想象中的女鬼,没有腐烂的尸体,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味。衣柜里,
挂着林晚那些漂亮的连衣裙,散发着我们常用的那款薰衣草洗衣液的清香。底下,
整齐地叠放着几件过季的毛衣和厚外套。一切,都正常得令人窒息。我愣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难道……真的只是我的错觉?只是她一场无伤大雅的梦游?
我亲手导演了这场紧张到极点的戏剧,结果却是一个如此平淡的结局?
巨大的失落感和荒谬感,让我一时间有些脱力。“陈峰……你……你在干什么?
”林晚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哭腔和剧烈的颤抖。
她显然被我刚才疯狂的举动彻底吓醒了。我转过身,看到她缩在墙角,抱着双臂,
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满眼都是恐惧和不解。愧疚感瞬间淹没了我。“晚晚,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衣柜的内壁。等等。
那里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对劲。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拨开那些悬挂的衣物。衣柜的背板,
是一整块的红木,但在最深处的角落,有一块大约半米见方的区域,
颜色要比周围的木板新上一些,木纹的走向也有些许的断裂。
像是一块后来才修补上去的暗门。我的心脏,再一次狂跳起来。
我用手指在那块木板的边缘摸索着,果然,在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
我摸到了一个微小的凹陷。我用力一按。“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弹开的声音。那块木板,
竟然真的向内弹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一个夹层。林晚的抽泣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
是倒抽冷气的惊骇。我没有回头,用指尖抠住缝隙,缓缓地,将那块暗板拉开。
一股尘封已久的、混杂着霉味和旧纸张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夹层里,没有金银财宝,
也没有骇人的凶器。只有一个破旧的、棕色的儿童皮箱。箱子的表面,
贴着一张早已泛黄的“小熊维尼”贴纸。我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这个皮箱……我疯了一样地将它从夹层里拖了出来,箱子很轻,上面甚至没有上锁。
我颤抖着,掀开了箱盖。箱子里,只有三样东西。一本儿童填色画册,大部分都是空白的,
只有第一页,用蜡笔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三口之家的图案。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小女孩。
但诡异的是,画里妈妈的脸,被黑色的蜡笔,疯狂地、一层又一层地,涂抹、划烂,
仿佛带着滔天的恨意。第二样,是一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得无比灿烂的小女孩,
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梳着羊角辫,穿着一条粉色的公主裙。最后一样东西,静静地躺在箱底。
那是一只手工缝制的、布偶兔子。兔子的耳朵一长一短,眼睛是用黑色的纽扣做的,
针脚粗糙,但看得出,缝制它的人,用了全部的心思。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
天旋地转。这个兔子……这个该死的、化成灰我都认识的兔子!七年前,A市,
“8.17雨夜洋娃娃失踪案”。五岁的女孩萱萱,在家门口离奇失踪,
现场只留下了一只她从不离身的、由她妈妈亲手缝制的兔子玩偶。我,
当时还是市刑警队的新人,跟着我师傅老刘,没日没夜地查了三个月,
几乎把整个城市翻了个底朝天,却连一丝线索都没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萱萱的妈妈,
在女儿失踪半年后,精神崩溃,跳楼自杀。而我师傅,市里最优秀的刑警老刘,
在退休前一天,用他的配枪,在办公室里,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遗书上只有一句话:“我抓了一辈子坏人,却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这个案子,
成了我职业生涯中唯一的、也是最血腥的污点。它像一根毒刺,扎在我心里整整七年,最终,
逼我脱下了那身警服。而现在,这起悬案最关键的证物,这只本该躺在警局证物室里的兔子,
却出现在了我女友的衣柜夹层里。我猛地抬起头,用一种看陌生人、看魔鬼的眼神,
死死地盯着缩在墙角的林晚。她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死灰。
她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一刻,我心中那个温柔、善良、美好的林晚,
彻底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与我最大梦魇紧密相连的、深不可测的怪物。3“解释。
”我的声音,嘶哑、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死死地盯着林晚,试图从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我的大脑,
在宕机了整整一分钟后,终于重新开始运转,但启动的,不是一个男友的思维,
而是那个早已被我埋葬的、属于刑警陈峰的、冷酷的分析程序。她在害怕。不,
那不仅仅是害怕。
那是一种混杂着极度惊恐、茫然、以及……被彻底剥开伪装后的、**裸的崩溃。
她的眼神在疯狂地闪躲,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我不知道……”她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声音细若蚊蝇,充满了泪水,
“陈峰……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箱子是哪里来的……我发誓……我……”“发誓?
”我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我手中的兔子玩偶,
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你对着七年前死去的冤魂发誓吗?林晚,你到底是谁?
”我的逼近,显然给了她巨大的压力。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想往外跑。
这是一个典型的、心虚的逃避反应。我怎么可能让她跑掉。我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将她死死地按在墙上。她的手腕冰冷、纤细,在我手中剧烈地挣扎着。“放开我!
你弄疼我了!”她尖叫起来,声音凄厉。“疼?”我将那只兔子,狠狠地怼到她的眼前,
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萱萱被绑架的时候,会比这更疼吗?她妈妈从三十楼跳下来的时候,
会比这更疼吗?我师傅把子弹射进自己脑袋里的时候,又会比这更疼吗!”我的情绪,
彻底失控了。积压了七年的悔恨、愤怒、无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如同火山一样喷发出来。“说!你和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咆哮着,双目赤红。
林晚被我的样子吓得彻底失胆,她停止了挣扎,只是浑身瘫软地靠着墙,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让我陌生的、深可见骨的恐惧。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反复地、机械地呢喃着,“我不是坏人……陈峰,
你相信我……我不是……”她的表演,天衣无缝。一个被冤枉、被吓坏的、无辜的受害者。
如果不是这只兔子玩偶,我绝对会心软,会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为自己刚才的粗暴而道歉。
但是现在,我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我的刑警直觉,
我那曾经引以为傲的、能看穿一切谎言的直觉,在声嘶力竭地对我尖叫:她在撒谎!
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每一个颤抖的音节,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完美的伪装!
我们对峙着,在死寂的卧室里。窗外的月光,冷得像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终,
她似乎放弃了抵抗。她停止了哭泣,缓缓地抬起头,
用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清澈得可怕的眼睛,看着我。“好,”她说,声音异常的平静,
“你想知道真相,是吗?”我心中一紧。“我告诉你。”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
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什么条件?”“放我走。”她的眼神里,
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你让我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找我。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
关于这个衣柜,关于那个‘妈妈’,你想知道的一切。”我死死地盯着她,
大脑在飞速地权衡。这是一个陷阱,还是一个机会?就在我犹豫的瞬间,我的手机,
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令人窒อก的寂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皱着眉,
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陈警官,别来无恙啊。”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游戏,
才刚刚开始。别那么快就吓坏我的妹妹。”电话那头,男人轻笑了一声,挂断了。
我猛地看向林晚,她脸上的血色,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已经彻底消失。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伪装的恐惧。妹妹?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彩信。点开。照片上,是我公寓楼下的停车场。
我的那辆黑色雅阁,静静地停在车位上。而在车头的前方,一滩黑色的、黏稠的液体,
正在缓缓地蔓延开。照片下面,附着一行字:“开车,要小心刹车哦。”4一股寒气,
从我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这不是警告,这是**裸的、已经付诸行动的威胁。
对方不仅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住处,甚至知道我的车停在哪里。
我是一只被关在透明笼子里的老鼠,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他是谁?
”我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林晚的嘴唇哆嗦着,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
仿佛那个声音的主人,就藏在房间的某个阴影里。“我……我哥……林超。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哥?”我立刻调出脑中关于林晚的所有信息。她告诉过我,
她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没有什么亲人。又一个谎言。这个女人,从头到脚,
都包裹在谎言的硬壳里。“他不是我亲哥哥……”林晚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急忙解释道,
“我们是在孤儿院认识的……他一直……很照顾我。”“照顾?”我冷笑,
“用这种方式照顾你?监视你,威胁你的男朋友?”林晚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我没有再逼问她。我知道,现在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显然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他才是那个操盘手。我的大脑,
前所未有地冷静下来。愤怒和震惊的情绪,被一种更强大的、属于猎人的本能所取代。
七年了,这个案子的幽灵,第一次露出了它的獠牙。我没有理由再退缩。“你走吧。
”我突然松开了手,平静地说道。林晚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消失。”我转过身,不再看她,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她犹豫了几秒钟,然后,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卧室,冲出了家门。我听到了防盗门被打开,
又被重重关上的声音。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和这一屋子的谜团。
我没有立刻下楼去检查我的车。我知道,对方的目的只是威慑,而不是真的想现在就弄死我。
我死了,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我重新坐回那个棕色的皮箱前,将里面的东西,
一件一件地,重新拿了出来。画册,照片,还有那只该死的兔子。
我戴上从抽屉里翻出的备用手套,将那本画册,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
画册的纸张已经泛黄,很脆。除了第一页那幅被涂抹过的全家福,后面都是空白的。不,
不是完全空白。在最后一页的右下角,我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用铅笔画的图案。
那是一个简笔画的、小小的五角星。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这个五角星……我师傅老刘,
有一个习惯。他在审阅案卷时,如果发现有特别关键,但又暂时无法解释的疑点,
就会在旁边画一个五角星,作为标记。这个习惯,只有我这个跟了他三年的徒弟知道。
七年前,在萱萱失踪案的现场,我们提取到了半枚模糊的指纹,
和一小块不属于受害者家人的、奇特的纤维组织。但除此之外,再无线索。当时,
师傅看着那份几乎空白的现场勘查报告,沉思了很久,最后,就在报告的末尾,用铅笔,
轻轻地画了一个五角星。他说:“小陈,这个案子,太平静了。平静得……像一个陷阱。
凶手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痕迹。”难道……一个疯狂的念头,
在我脑海中闪过。我立刻冲到书房,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
翻出了一个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打开的、尘封的箱子。里面,是我当警察时所有的东西。
我找到了。那份我偷偷复印下来的,“8.17雨夜洋娃娃失踪案”的原始卷宗。我颤抖着,
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果然,静静地躺着一个铅笔画的、一模一样的五角星。这不是巧合。
绝对不是。画下这个五角星的人,要么,是师傅老刘。要么……就是那个凶手!他在挑衅!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视那个皮箱。一个如此关键的证物箱,
为什么会出现在林晚的衣柜里?她和那个叫林超的男人,在这起案子中,
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我拿起那些照片,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照片上的小女孩萱萱,
笑得天真烂漫。我注意到,几乎每一张照片里,她都穿着各式各样漂亮的公主裙。等等,
公主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冲回卧室,再次拉开那个衣柜。这一次,我的目光,
落在了林晚那些漂亮的连衣裙上。她也喜欢穿裙子。各种各样的,风格和萱萱照片里的那些,
惊人地相似。一个更可怕的、更不寒而栗的想法,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
瞬间缠住了我的心脏。林晚……会不会,她根本就不是林晚?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我接起电话。“陈警官,
找到我留下的‘彩蛋’了吗?”林超的声音里,充满了猫捉老鼠的戏谑,“别急,
这只是开胃菜。想知道你师傅到底发现了什么吗?想知道你的小女朋友,到底是谁吗?
”“来玩个游戏吧。”“下一个线索,藏在她过去住的地方。地址,我会发给你。
”“给你二十四小时。如果你报警,或者……让我失望了。”电话那头,
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划过玻璃的、刺耳的声音。“那么,下一辆刹车失灵的车,
可能就是你某个还穿着警服的老朋友的了。”电话,被挂断了。我看着手机屏幕,额头上,
冷汗涔涔而下。他知道我的一切。而我对他,一无所知。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5二十四小时。这是一个死亡倒计时。林超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魔术师,而我,
是他舞台上唯一被蒙在鼓里的观众。他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
享受着看着我一步步走向他设计好的陷阱的乐趣。报警?这个念头只在我的脑海中闪了一秒,
就被我掐灭了。林超说得对,他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就一定有让我不敢轻举妄动的底牌。
我不能拿我那些还在警队的朋友的命去赌。这个案子,从七年前开始,
就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那么,就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天还没亮,我便离开了公寓。
我没有开车,而是选择了一辆最不引人注意的、破旧的共享单车,在城市的晨雾中穿行。
我必须假设,我的一举一动,依然在对方的监视之下。林超发来的地址,
是位于老城区的一栋筒子楼。这里鱼龙混杂,是城市里最容易隐藏秘密,
也最容易滋生罪恶的地方。我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楼下的一家早餐店,
默默地观察了将近一个小时。送牛奶的,遛鸟的,
赶着去上早自习的学生……一切都看似正常。确认没有明显的监视点后,我才压低了帽檐,
走进了那栋阴暗、潮湿的居民楼。楼道里,
充斥着各种食物混合的、以及下水道返上来的复杂气味。墙壁上,
贴满了各种开锁、通渠的小广告。地址是404室。一扇斑驳的、暗红色的铁门,
门上贴着一张早已褪色的“福”字。我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取出了专业的开锁工具。
这种老式门锁,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不到三十秒,门开了。我闪身进入,
并迅速将门反锁。房间里,一片死寂。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久未住人的霉味。这是一个典型的单身公寓,面积很小,
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但诡异的是,房间里所有的东西,
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唯独那个衣柜,被人擦拭得一尘不染。又是衣柜。这个意象,
像一个梦魇,反复出现。我没有立刻去碰那个衣柜,而是先对整个房间,
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勘查。地板,墙角,床底,窗台……任何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
我都没有放过。我的大脑,自动切换回了刑警模式。每一个细节,都可能隐藏着魔鬼。最终,
我在床板的夹层里,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一本笔记本。不是林超所说的“线索”,
而是我意料之外的发现。笔记本的封面是粉色的,上面画着一只可爱的小猫。
这显然是一本属于女孩的日记。我翻开日记。里面的字迹,很稚嫩,歪歪扭扭,
但充满了某种诡异的、矛盾的色彩。“今天,哥哥又带我玩‘游戏’了。他说,
只要我乖乖听话,妈妈就会来接我回家。”“那个衣柜,是我的‘城堡’。哥哥说,
我是‘睡美人’,只有他才能把我唤醒。”“我不喜欢那个叫萱萱的洋娃娃。她太吵了,
总是哭着要找妈妈。哥哥说,不听话的洋娃娃,就应该被关起来,直到她学会安静。
”“今天,洋娃娃终于不哭了。她睡着了,睡了很久很久。哥哥说,
她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永远不会吵闹的洋娃娃。他把她送给了我,还给了我她最喜欢的兔子。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不是日记。
这是一份……一份来自地狱深处的、扭曲的犯罪自白!日记的主人,无疑就是林晚。
而那个“哥哥”,就是林超。他们,就是“8.17雨夜洋娃娃失踪案”的凶手!
但日记的内容,又处处透着诡异。林晚的口吻,不像一个加害者,
更像一个……被洗脑的、同样被囚禁的受害者。她将绑架和囚禁,描述成一场“游戏”,
将萱萱的死亡,描述成“睡着了”。
这是一种典型的、为了逃避巨大创伤而产生的心理防御机制——认知失调。
就在我被日记内容震惊得无以复加时,我突然发现,日记的最后一页,被人用胶水,
粘了起来。我小心翼翼地,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将粘合处划开。里面,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被折叠起来的、陈旧的身份证复印件。我打开复印件。上面的照片,
是一个面容清秀、眼神怯懦的女孩。而姓名那一栏,赫然写着两个字:苏晴。出生日期,
比林晚的官方身份信息,要早上整整两年。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吗?林晚这个身份,
是假的。那么,苏晴又是谁?我将复印件翻过来,背后,用红色的笔,
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下一个,就是你。”6“下一个,就是你。”这行血字,
像一条毒蛇,瞬间咬住了我的心脏。这本日记,根本不是林超留给我的“线索”。
这是一个陷阱中的陷阱,是他故意让我发现的、一个精心包装过的“真相”。他想让我相信,
林晚就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参与了绑架案的凶手。他想让我陷入对林晚的仇恨和厌恶中,
从而忽略掉更深层次的东西。而这张身份证复印件,和背后的血字,则是对我的直接恐吓。
他在告诉我:我知道你在查她,而下一个被“处理”掉的,就是你。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重新审视这间屋子。如果说日记是林超故意留下的烟雾弹,那么,真正的线索,
一定还藏在别的地方。我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一尘不染的衣柜上。这个衣柜,
和林晚家里的那个,款式一模一样。仿佛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走上前,
缓缓拉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股浓重的樟脑丸的味道。
我仔细地检查着衣柜的每一个角落,敲击着每一寸木板。果然,在同样的位置,
我找到了那个夹层的暗门。但这一次,夹层里没有皮箱。
只有一个老旧的、已经停止走动的机械闹钟。闹钟的指针,永远地停在了十二点的位置。
而在闹钟的背面,我发现了一行用刀刻上去的、细小的文字。“星光孤儿院,地下室,
B-7号储物柜。”这才是林超真正想让我找到的线索。他像一个恶劣的导演,一步一步地,
引导着我走向他早已布置好的、最终的舞台。星光孤儿院。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七年前,
在排查萱萱的社会关系时,我们曾经去过那里。萱萱并不是孤儿,但她的父母因为工作繁忙,
曾经把她送到那里的日托班,待过一个星期。当时,我们对孤儿院进行了详细的排查,
询问了所有的工作人员和孩子,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难道,我们遗漏了什么?
小说《女友总在半夜,对着衣柜叫妈妈》林超林晚全文免费阅读 试读结束